當兵的那段記憶,有個畫面我至今一直忘不掉。那是在造價十億美元的戰艦上,我站在指揮中心裡,靜靜地看著對面一名索馬利亞海盜在紅外線視野中小便…..。本文源自於一位美國海軍的親筆部落格《Bitcoin is a Weapon》,他想和我們聊一聊「自動步槍經濟學」—— 比特幣就像數字公海裡的AK-47,它讓每個人都能成為分佈式的暴力機器,由專欄作者橙皮書整理、翻譯與撰稿。
當兵的那段記憶,有個畫面我至今一直忘不掉。
那是在造價十億美元的戰艦上,我站在指揮中心裡,靜靜地看著對面一名索馬利亞海盜在紅外線視野中小便。
當時是凌晨4點左右,我在黑暗的指揮室裡喝咖啡,周圍只有幾十個雷達屏幕閃著微光。
我邊喝咖啡邊數他周圍有多少個在睡覺的同夥。天亮前,我的隊友們需要把這些人全部幹掉。
透過高科技的武裝指揮,美國海軍幾乎可以控制海上、海底、海平面或者任何跟海有關的領域。作為一名水面作戰軍官,我的主要工作是負責美國霸權的日常維護,確保我們自由貿易和資本主義的力量在全球經濟中佔據主導地位。
和美國最接近的競爭對手是中國,但在這方面他們至少也落後我們數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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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在距離索馬利亞三千公里之外的伊拉克和阿富汗,美國人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不管是伊拉克還是阿富汗,這些國度裡到處充滿了一種低技術含量的暴力——我把它叫作“分佈式的暴力“——因為我的兄弟們需要面對的是一群手持AK-47衝鋒槍、身上綁著攜簡易爆炸裝置(土炸彈)的敵人。
美國忘記了越南的教訓,然後重新在費盧杰的街道上交學費。
對於那些不了解軍事的讀者們,我要告訴你們,跟社會上普遍的認知不同,海軍其實是一門綜合了全球經濟學、分佈式系統和高風險博弈論的最高實踐教育。
我從它身上學到最重要的一課是:
「文明是由掌握商業的權力所塑造的。今天,這種力量是航母打擊組。明天,則是比特幣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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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隊
你聽到的所有關於海軍的故事都是真的。
海軍們喜歡在港口靠岸時跑去喝酒,我們對酒的種類也不挑剔。不過,在我第一次靠岸時,我已經開始偏愛紐卡斯爾的味道了。這主要歸功於我的隊友們。在從巴林到香港的每個港口裡,他們總能找到一家英式酒吧。
從一家英式酒吧到另一家英式酒吧,有時候我會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跟隨幾個世紀前大英帝國皇家海軍們的步伐。
他們當時不論走到哪裡,在世界各地都是霸主,於是也才有了這些散落各地的英式酒吧。
不過英國人的廚藝真的不太行,好在我們大多數夜晚都是在麥當勞裡度過的。10000年後,這些餐廳菜單也許就會成為考古學家的“羅塞塔石碑“,用來解開關於21世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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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做酒吧,美國人做漢堡。
你可以很容易地在世界上各個主要港口找到這兩樣東西,這並不是偶然的。幾個世紀以來,飛過英國國旗的船隻讓這個小小的島嶼塑造了整個世界的形象。他們不是第一個成功這麼幹的人。
更早之前,西班牙大帆船不僅保障了天主教傳教士安全航行到美洲,也保障了阿茲特克金幣和財寶能安全返航回來。他們和昨天的英國、以及今天的美國都是一樣的,道理很簡單—— 控制公地就意味著控製商業,沒有比公海更大的公地。
海軍的力量體現在它與貿易的聯繫上。
一支普通的軍隊可以爭奪並佔有重要資源,但它的控制範圍受到了地理因素的限制;另一方面,艦隊可以建立封鎖,佔據阻塞點,阻止世界各地的走私者。依靠遠程的砲彈射程,艦隊能把自己的力量投射到很遠的地方。在平靜的海面上,暴力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得到了無限的延續。
而在必要的時候,這種暴力也能完成低成本的撤退。英國人正是利用艦隊這一工具建立起了自己的帝國。麥當勞、蘋果手機、好萊塢以及其他的美國式資本主義,都是建立於今天美國航母打擊組之上的產物。
倫敦保險公司利用「海盜」大賺一筆
在世界的另一端,索馬利亞海盜們一開始不過只是幾個心懷不滿的漁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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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馬利亞政府於1991年倒閉,海岸警衛隊收拾行李回家,白白留下了當地豐富的漁業資源,供外國工廠的拖網漁船隨意捕撈。股票大幅跌破,當地經濟系統也跟著崩潰了。
為此,本地一些有進取心的漁民意識到,雖然他們沒有魚了,但多出了很多的槍。於是他們建造了一支海軍民兵,將外國工廠的拖網漁船扣押下來,要求他們支付偷盜捕魚的費用。
事實證明,這個計劃的效果遠超預期。越來越多的贖金開始湧入他們的口袋裡,於是漁民們徹底轉型為海盜,並且一鼓作氣將業務擴展到了包括歐洲、亞洲和中東船隻所在的狹窄商業航運海道上。
最重要的是,沒有人真正關心這些海盜的所作所為。
亞丁灣從紅海南端延伸至西印度洋,它把來自波斯灣的石油和來自亞洲的電子設備運送到黑海、地中海和歐洲大西洋沿岸的港口上。
幾百萬美元的海盜贖金和一個季度的全球貿易總額相比,相當於大海裡一個不起眼的小水滴。在媒體報導海盜故事之前,這裡的航程保險費甚至沒有發生過變化。
海盜故事上了報紙頭條後,倫敦勞埃德保險公司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可以從公眾對海盜的注意力身上快速賺上一筆。
海盜也不是美國海軍的目標。美國海軍並不是為了小規模作戰而建設的。海盜可能會獲得媒體們的新聞報導,但五角大樓更關心中國潛艇和俄羅斯轟炸機。
自動步槍經濟學
真正的問題出現在,當其他恐怖組織開始利用索馬利亞的崩潰趁虛而入的時候。
基地組織的東非分支Al Shabbab 建立了一個無政府狀態的據點向海盜施加壓力,要求他們為基地組織增加收入。一千萬美元的贖金可能對全球海貿經濟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但一千萬美元能為聖戰購買大量槍支。
忘記核武器吧。AK-47(卡拉什尼科夫自動步槍)才是20世紀最重要的武器。
甚至在21世紀,也暫時還沒有出現可與之匹敵的對手。AK-47堅固耐用,對用戶友好,同時殺傷力巨大,能像隱形轟炸機一樣殺死你。
原因很簡單——個人的死亡只是一種固定成本。
而復雜的武器系統構建起來通常很昂貴,並且難以操作。一枚炸彈看起來只需要花費25,000美元,但這並不包括載著它(炸彈)的飛機,為飛機加油的大型飛機,駕駛飛機的飛行員,修理飛機的維修人員,管理培訓的人力資源部門,工資單和職業發展部門這些額外的成本。
這個成本清單還可以繼續數下去。美國軍隊在能力上當然非常強,但他們不是很靈活,一切調動都需要依賴整個系統。
作為對比,AK-47步槍便宜,有效,同時是高度分佈式的。任何普通人都可以在一個下午學會操作AK-47。基本的步兵戰術也不像火箭科技那樣複雜。
AK-47對於戰爭的意義,就好比iPhone對計電腦的影響。它代表了一個隱喻:
對用戶更友好的力量,最終會被更多的人掌握在手中。
這種可擴展性,讓一批種田的農民和放羊的牧民在20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擊敗了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軍隊。越南和俄羅斯在阿富汗的戰爭,一直都是低端暴力武裝戰爭的經典研究課題。
AK = RSA
當條件合適時,「便宜」和「可擴展性」會打敗「大型」和「集中式」。
密碼學家惠特菲爾德·迪菲和馬丁·赫爾曼是另一個典型的代表,他們把卡拉什尼科夫衝鋒槍的哲學帶到了信息戰的世界裡。
在非對稱加密技術出現之前,為別人提供安全通信業務幾乎是一門不太可行的壞生意,這裡面有太多讓人頭疼的難題。
針對大型組織的秘鑰管理流程通常非常複雜,只有對存在強烈保密需求的大型政府機構才會採用,因為只有這些機構負擔得起安全通信業務的成本。這就把軍事和情報部門以外的所有潛在用戶都排除了。而且,即使是能夠負擔得起成本的大型政府機構,這種安全通信業務也不能保證絕對安全。
不信的話,問問日本上將山本五十六就知道了——
(日軍通訊密碼曾以復雜出名,由一萬個五位數組成,太平洋戰爭期間又升級12次,看似牢不可破,卻難擋百密一疏。在偷襲珍珠港得手後,山本五十六決定偷襲中途島。但美軍從擊沉的日本潛艇船艙裡撈出了一份密碼本,提前截獲並破譯了山本五十六的機密,最終美國未戰先勝。)
非對稱加密技術 RSA 改變了一切
RSA改變了一切。非對稱加密技術背後的一個簡單原理是,找到某些很難算出答案但很容易檢驗答案的數學難題(比如一個拼圖遊戲),使用這些數學難題進行加密。這意味著任何擁有計算機的人都能以微不足道的成本進行安全通信。
當然,如果真的想的話,一個有充足動機的駭客仍然可以破解你的筆記型電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僱傭一個打手,在你提供私鑰之前,威脅要用扳手敲開你的腦袋。但是這樣一來,那個持凶器的打手需要得到很大的激勵和補償才會願意為你賣命,同時這個打手還要願意且能夠保守這個私鑰的秘密。
所以,這種方式對個人來說算一種威脅,但在可擴展性上,這種威脅的效果會發生動態變化,大打折扣。
一個持凶器的打手,一個有木馬病毒的影片,或者一個出於利益的高壓政治打擊,這些最終都很容易被反擊所淹沒。
非對稱的錢
加密朋克幾十年來一直在為個人自由、通信自由和隱私權利建立工具,但世界其他角落裡的發展顯然速度要比他們更快。
網景瀏覽器和甲骨文數據庫建立了新的數位公共空間,Google 和 Facebook 最終佔領了這個數位公共空間。
他們投入大量的資金,直到自己的產品在市場上佔據主導,能夠形成網絡的壟斷,就像艦隊在海上建立封鎖、佔據阻塞點、攔截走私者那樣。現在任何潛在的創業公司最好的選擇是加入 Google 和 Facebbook 的陣營,而不是與之競爭。
只要商業權力掌握在中心化的實體手中,數位公共空間的運作方式就會像公海一樣——由前期獲得早期資本的壟斷者所主導。
對 Google 和 Facebook 這些互聯網巨頭來說,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這個數字公地空間並非鐵板一塊,它開始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
數字稀缺性是互聯網體系結構的一次新的構造轉變,這次轉變將對互聯網巨頭的商業模式造成威脅,這些商業模式曾經使他們能通過收集用戶數據源源不斷的賺到錢。
數字公地就像大海。它把不同人的想法一一搬運出去,跨越國界,運送到其他人面前,最終讓我們能源源不斷地接觸到世界上最好的(也可能是最差的)思想。
隨著比特幣的興起,現實世界中那些真實的經濟價值,也開始通過這些原本運送想法的管道進行傳輸、移動。任何人都無法長期佔據其中的某一個位置,當數字世界裡的交通運輸找到了一條更好的路線時,新的阻塞點湧起,積累短暫的蓬勃發展,然後又迅速消亡。
但與海上公地不同的是,數字領域的這種力量平衡正在更多的向個人轉移。
非對稱加密技術的力量就像非對稱暴力戰爭。國家網絡安全組織具有強大的能力和充足的資金,但與20世紀的軍隊一樣,它們無法將新技術的規模與其固有的中心化模式相匹配。
阿爾弗雷德·塞耶·馬漢(Alfred Thayer Mahan)是海軍領域的「孫武」,他發展了海軍孫子兵法的核心思想,即任何海軍的目標都應該是控制公地。控制公地意味著控製商業,控製商業意味著控制了移動世界的齒輪。
在數位世界裡,中本聰為人類創造了另一種武器,讓我們能為自己奪取這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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