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雜誌》週一（21）獨家報導，揭曉了台灣有多達 7 家大型銀行過去曾因接觸 Tether、Bitfinex 及其母公司 iFinex 並為其提供服務，而意外捲入一場浩大的洗錢犯罪案件。該案影響相當交錯複雜，事實上，自 2017 年的「巴拿馬文件」曝光了這幾間關係企業的財務醜聞後，Tether 在 2014 年發行、現已深植在加密貨幣市場上的美元穩定幣 USDT，也隨之成為了過去幾年圈內最具爭議性的話題之一；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件事又對台灣銀行業發出了什麼樣的警訊呢？
（前情提要：掃蕩遺毒｜Bitfinex 8.5億資金挪用案：再凍結「影子銀行」合夥人 56 個頂尖銀行帳戶）
眾所周知，世界上第一個誕生的加密貨幣是比特幣（BTC）；但是，憑空而生的比特幣，在沒有信用或資產作支撐的前提下，價格發現的道路走得相當艱辛。為了補足比特幣欠缺的價格穩定性，2014 年打著以美元 1：1 儲備的穩定幣 USDT 首度問世。
USDT 是 Tether 承諾與美元匯率 1：1 掛鈎的穩定幣資產，意即每發行一枚 USDT，Tether 的儲備金銀行帳戶就會多 1 美元。一種可以與法定貨幣輕鬆兌換的加密貨幣，理所當然地受到市場擁戴，USDT 也很快成為了最熱門的加密貨幣之一。
不過，社群開始有人懷疑 Tether 的承諾，要求公司進行官方審計的呼聲也越漲越高。
也是在此時，一切都開始變得詭譎。
拒絕審計
為呼應社群請求，Tether 在 2017 年聘請了律師事務所 Friedmann 進行審計。但是，Tether 在幾週後僅發表了一份簡短的帳目報告，而非原先承諾正式的全面性審計，甚至隔年就結束了與律師事務所的合作關係，拒絕兌現承諾的態度引起社群諸多不滿。
接著在 2018 年，USDT 在多家交易所內市價跌破 1 美元，其作為穩定幣的價值備受質疑。
同一時間，Tether 還偷偷刪除了在常見問題欄目中寫下的定期審計承諾。
這導致社群對 USDT 真實儲備的懷疑越發濃烈；但是，Tether 始終拒絕完成審計，沒有人知道背後真相。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 Bitfinex 醜聞爆發。
惡夢開端
Bitfinex 是一家成立於 2012 年 12 月的加密貨幣交易所，過去幾年交易量始終維持在世界前十大。
2015 年 5 月，Bitfinex 爆發了駭客攻擊事件，總計 1,500 枚比特幣遭竊；僅隔一年，Bitfinex 再度淪為攻擊目標，119,756 枚比特幣從客戶帳戶中消失，時價達 7,200 萬美元，是當時史上二大的駭客事件，比特幣交易價也隨之暴跌 20%。
延伸閱讀：【追蹤報導】Bitfinex 遭起訴非法挪用 Tether 資金：穩定幣市場「不該再被透支的信用」
然而，這只是 Bitfinex 惡夢的開端。
Bitfinex 曾與富國銀行（Wells Fargo）合作，計畫實現以全球為範圍的法幣轉移服務。但是，就如《天下雜誌》一文中所述，富國銀行在 2017 年 3 月通知第一、台新、凱基、華泰等 4 家台灣本土銀行，除要求切斷與 iFinex 的美元交易作業，自身也在隔月終止與 Bitfinex 的合作關係。
此刻開始，Bitfinex 如何實現法幣轉移，外界一片霧裡看花。
巴拿馬文件
2018 年 3 月，一位名作 Bitfinex’ed 的神秘部落客，開始撰寫一系列文章，鉅細靡遺地披露 Bitfinex、Tether 等公司背後不為人知的金融犯罪真相。Bitfinex’ed 的指控證據十足，令社群一陣譁然，甚至逼得 Bitfinex 聘請律師打算對他發起訴訟。
出乎意料的是，一年過後的 2019 年 4 月，紐約總檢察長辦公室（NYAG）收到法院命令，將正式起訴 Bitfinex、Tether 和 iFinex 涉及非法動用客戶資金。調查報告指出，Bitfinex 挪用 Tether 的 USDT 儲備金，去填補一間巴拿馬公司的資金缺口，金額高達 8.5 億美元，其中至少 6.5 億是從 Tether 借出。
延伸閱讀：Bitfinex 遭起訴！紐約總檢察長：非法挪用 8.5 億美金的「Tether 儲備金」來掩蓋損失
這 8.5 億美元從未歸還給 Bitfinex；而這間公司，正是惡名昭彰的影子銀行 —— Crypto Capital。
隨著調查進展，Tether 也不得不把隱藏在背後的真實情況拉上檯面。4 月底，Tether 的總法律顧問霍格納（Stuart Hoegner）在一份宣誓書上坦承，截至文件發出前，Tether 的 USDT 儲備金僅有 21 億美元，佔當時未償付部分的 74%，戳破 1：1 美元掛鈎的神話。
此外，在 2019 年 11 月，德州大學教授格里芬（John Griffin）和俄亥俄州立大學助理教授夏姆斯（Amin Shams）更新了他們在 2018 年 6 月發表的論文。更新內容指控，Bitfinex 一手操控造就了比特幣在 2017 年的牛市，此一說法也再度引起軒然大波。
延伸閱讀：Tether, Bitfinex 發表聲明：絕對沒有透過穩定幣 USDT 操控市場，打算派出律師軍團反擊
矛頭轉向 Crypto Capital
鋒迴路轉，2019 年 10 月底，Crypto Capital 執行長伊萬．曼努埃爾（ Ivan Manuel Molina Lee）遭波蘭警方逮捕，被指控其真實身份是國際販毒集團成員，並利用 Bitfinex 進行洗錢犯罪。幾天後，另一位管理高層約瑟夫（Oz Yosef）也被以多項罪名起訴，似乎間接洗脫了 Bitfinex 的犯罪嫌疑。
延伸閱讀：掃蕩遺毒｜Bitfinex 8.5億資金挪用案：再凍結「影子銀行」合夥人 56 個頂尖銀行帳戶
Crypto Capital 成員在法院上表示，波蘭當局已在 2018 年 4 月以洗錢犯罪為由對公司展開了調查，同時並凍結或沒收了公司分散在各處的資金。Crypto Capital 宣稱，存放在波蘭、葡萄牙、英國和美國的資金都相繼被封，故導致 Bitfinex 從 2018 年 12 月起就無法提領款項。
根據 Bitfinex 的說法，Crypto Capital 多年來都是他們負責處理資金流的業務夥伴。在 Crypto Capital 成員遭逮後，Bitfinex 也立即向法院提出請求，自稱同是此案中遭矇騙的受害者，盼能准許取得相關證詞和對話紀錄，以追討消失的資金。
目前，檢方已將矛頭轉向 Crypto Capital，但仍在調查 Bitfinex、Tether 和 iFinex 的涉案程度。
根據 9 月最新消息，紐約總檢察長辦公室已申請法院命令，要求 Brtfinex 和 Tether 在命令發出後 60 日內，提交 Tether 在巴拿馬事件中調高 Bitfinex 信用貸款額度至 9 億美元的詳細說明文件，同時要求延長去年 5 月法院裁示 Tether 除正常業務外不得出借資金給 Bitfinex 的命令。
台灣淵源
或許會令你備感震驚的是，iFinex 和 Bitfinex 的創辦人是在台生活超過 30 年的台灣女婿，方雋哲（J. L. van der Velde）。不僅如此，Bitfinex 高層還曾被揭露與 Tether 高層幾乎是同一批人，而這幾家公司在台灣都設有辦公室。
《天下雜誌》報導指，這一切都要追溯到 iFinex 在德意志銀行旗下的三個帳戶。這幾個帳戶在 2015 年至隔年 10 月間，就觸發了 5 次銀行的交易警報，金額達 1,377 萬美元。2016 年 11 月，德銀將紀錄寫成可疑活動報告（SAR），提交給美國財政部旗下的金融犯罪執法網路（FinCen）。
報告指，期間總計有 144 筆交易，有 33 筆使用第一銀行，1 筆新光銀行，1 筆高雄銀行。根據《天下雜誌》所指，中國信託、華泰、凱基銀行也都與 iFinex 或其在英屬維京群島註冊的子公司有所聯繫，並有一份公開法庭文件中出現台新銀行的身影。
值得一提的插曲是，根據 Bitfinex’ed 爆料內容所述，Tether 的 USDT 大約是在比特幣牛市降臨前夕的 2017 年 3 月左右開始騰飛，但也適逢 Bitfinex 遭銀行切割之際。為此，Tether 還特地在對富國銀行發起訴訟的一週後發表聲明，自陳其遭到台灣銀行封鎖後無法進行任何跨國匯款作業，故在限制解除前 USDT 供應量不會大幅提升。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至 Bitfinex’ed 文章公開前，Tether 已有 4 個多月就銀行匯款問題保持沈默；但是，USDT 的供應量實際上已偷偷成長了 482%，光在 2017 年 7 月至 8 月間就增發了超過 1 億美元。
問題來了：沒有銀行的協助，Tether 是怎麼持續增發 USDT 的？
Bitfinex’ed 指控稱，Bitfinex 和 Tether 是透過成立空殼公司，並以空殼公司名義開設銀行帳戶；文中還附上了一份已遭刪除的採訪片段錄音，內容是 Bitfinex 首席戰略長波特（Phil Potter）在訪談中承認 Bitfinex 使用過這種策略。
那麼，Bitfinex、Tether 和 iFinex 現在退出台灣了嗎？
根據《天下雜誌》報導，iFinex 的台灣分公司「英屬維京群島商艾非倪司有限公司」，辦公室就座落在板橋文化路一段一棟低調的大樓裡，且距離金管會步行僅 15 分鐘；此外，子公司 Tether 雖是在香港註冊成立，但也在台設有辦公處。
稍顯可惜的是，《天下雜誌》並無取得方雋哲或 iFinex 相關公司的回應，暫無法得知其是否已離開台灣，唯 2017 年 4 月 Tether 發表的公告中聲稱，它們已經將放在台灣的資金全數撤出，但端看它們過去的行事作風，恐怕難以令人信服。
無論如何，此案對台灣的影響，就如《天下雜誌》報導中所述，雖說台灣公、私部門都已全力投入以落實國際洗錢防制規範，去年還獲得亞太防制洗錢組織（APG）的最高評等，與加密貨幣洗錢防制的相關草案也正在擬定，但若主管機關不加速反應，台灣金融業的洗錢風險依舊存在。
USDT，一顆隱藏的未爆彈
另一方面，一但發行方的官司糾紛影響到 USDT，或甚至被迫淡出市場，可能也會帶來巨大的衝擊。
根據動區上週報導，在去中心化金融領域（DeFi）蓬勃發展的推波助瀾下，USDT 的需求量持續增加，總供應量也在 9 月 17 日突破了 150 億美元大關；在今年年初，USDT 發行量還不到 40 億美元，短短不到一年就暴增了將近 4 倍，且光是 8 月就增發了 30 億美元，讓人看的歎為觀止。
延伸閱讀：深度解讀｜USDT 最終會暴雷？你可能不知道 Tether 把「真正的風險」悄悄解決了
CoinMarketCap 數據顯示，USDT 的市值已長期穩居在市值排行榜前三位，僅落後 2008 年誕生的比特幣，以及 2015 年問世的以太幣（ETH），還遠超過它最大的競爭對手 —— Coinbase 和 Circle 合作發行的 USDC，當前市值約 24 億美元。
毫無疑問地，USDT 已然是市場上最重要的穩定幣單位；但是，這同時也是一顆深埋在加密貨幣市場上的未爆彈。
像是對於 DeFi 的流動性挖礦（Yield Farming）偏重使用 USDT 作為主要工具，許多加密貨幣分析師也開始對社群發出警告，指稱 USDT、USDC 等穩定幣具中心化風險，兩者皆有凍結地址資金的權限，呼籲人們轉往使用 DAI、sUSD 等去中心化的穩定幣。
不過，短時間內我們很難看到 USDT 殞落；只是一但發生，勢必動搖總市值 3,324 億美元的加密貨幣市場。
📍相關報導📍
紐約檢方申請命令：Bitfinex,Tether 須「兩個月」內提交 9 億貸款相關文件
Tether, Bitfinex 訴訟案｜原告修改訴狀，驚爆 Poloniex Bittrex 是提供「資金後門」的同謀
Tether, Bitfinex 訴訟案｜原告修改訴狀，驚爆 Poloniex Bittrex 是提供「資金後門」的同謀
讓動區 Telegram 新聞頻道再次強大！！立即加入獲得第一手區塊鏈、加密貨幣新聞報導。
LINE 與 Messenger 不定期為大家服務
